近日，世卫组织（WHO）警告，病毒载量更高、传播力更强的德尔塔毒株将在接下来几个月内成为全球传播的最主要新冠毒株。该毒株最早于去年10月在印度被发现，并在今年春夏之际引发该国第二波疫情。当时，印度每日新增病例数约占全球一半，并于5月7日达到41万例的峰值。
目前，印度全国疫情处于“稳定状态”。WHO于7月28日发布的一份印度疫情周报显示，该国过去几周以来进入了每日新增约3~4万例的平台期，单日死亡病例稳定下降到了数百例。据印媒8月4日报道，印度过去24小时内新增确诊4.2万例，死亡562例。
↑伊维菌素。图据网络
正在此时，网上流传一篇所谓“三位美国科学家：这药物可望结束新冠大流行”的文章，称印度使用了一种名为伊维菌素（Ivermectin）的低价“神药”，奇迹发生，疫情得以控制。印度凶猛的疫情真是被“神药”降服了吗？
印度使用“神药”控制疫情？
据WHO介绍，伊维菌素是一种广谱抗寄生虫药，可用于治疗盘尾丝虫病（河盲症）、圆线虫病和其他由土壤传播的蠕虫病引起的疾病，也可用于治疗疥疮。
印度的第二波疫情中，伊维菌素的确被不少印度官员和医疗工作者用于新冠的预防和治疗。5月10日，印度果阿邦卫生部长雷恩宣布，该邦所有成年人都分发12mg伊维菌素，用于预防新冠病毒。雷恩称，该邦政府的这一决定是基于英国、意大利、西班牙和日本的专家团研究；研究发现，使用这一药物极大减少了新冠患者的死亡率，也加快了患者的恢复速度。
除了果阿邦，印度北阿坎德邦也坚称“一个专家医疗委员会建议这个（药物）”，并向民众分发。
↑印度疫情趋势曲线。图据美国CNBC
不只在印度，伊维菌素随后还在印度尼西亚、马来西亚等国成了炙手可热的药品。随着德尔塔毒株的扩散，感染病例的增多，一些官员和独立医学团体将其称为“神奇的治愈方法”。
疗效存疑 论文曾被撤稿
上述网文所引用的支持使用伊维菌素的研究的确存在，只是其措辞中并没有提到“结束新冠大流行”。在发表于《美国治疗学杂志（American Journal of Therapeutics）》的这份研究中，其作者美国医生皮埃尔·科瑞和保罗·马利克等支持使用伊维菌素，列出了类似印度官员所说的疗效。
然而，该研究此前曾被另一份期刊《药理学前沿（Frontiers in Pharmacology）》先“暂时接受”，随后又被撤下，原因是该研究“基于一些数据不足的研究而做出一系列强烈的、缺乏依据的说法。”
↑网文提及的研究发表于《美国治疗学杂志》。图据杂志官网
↑上述研究被撤下的消息中，该研究被描述为包含未充分证实的声明，违背杂志编辑方针。图据《科学家》杂志官网
此外，该研究作者之一马利克医生的从医历史还被发现存在不少问题。他曾声称找到了治愈脓毒症（sepsis）的方法，但使用其治疗方法的试验审查却没法确认其疗效。此外，他在今年3月还因为向并非其患者的人开药，被美国弗吉尼亚医学委员会批评，并责令其完成再教育。
此外，澳大利亚蒙纳士大学的一个团队研究发现，伊维菌素能在48小时内减少病毒RNA5000倍，可限制新冠病毒的复制。然而，专家们指出，实验中所使用的药物剂量对人类来说并不安全。
WHO反对 美国FDA不推荐 生产商不支持
那么，对于伊维菌素治疗新冠，国际上的权威机构怎么说？
就在果阿邦宣布向民众发放伊维菌素的第二天，5月11日，WHO首席科学家苏米亚·斯瓦米纳坦即警告称，WHO反对在临床试验以外的情况下使用伊维菌素治疗或预防新冠。
而据WHO官网最新消息，鉴于对伊维菌素作为新冠潜在治疗手段的关注，WHO成立了独立专家组，审查了来自16项随机对照试验（共2407例患者）的汇总数据。专家们认为，由于可用的试验数据规模小，以及存在方法学限制，伊维菌素在降低新冠患者的死亡率、呼吸机需求、住院需求和临床改善时间等方面的证据“确定性非常低”。为此，WHO新冠治疗指南依然建议伊维菌素“仅在临床试验中使用”。
↑FDA不建议使用伊维菌素治疗或预防新冠。图据FDA官网
美国食品和药物管理局（FDA）则称，伊维菌素不是抗病毒药，大剂量服用是危险的，并且可能会造成严重伤害。过量服用可引起恶心、呕吐、腹泻、低血压、过敏反应(瘙痒和荨麻疹)、头晕、共济失调(平衡问题)、痉挛、昏迷，甚至死亡。FDA已经收到了多份患者因使用马用伊维菌素进行自我治疗后需要进行治疗甚至住院的报告。
此外，伊维菌素的制造商之一美国默克（Merck）公司也发声称，现有数据并不支持使用该药物作为新冠治疗手段。
↑ICMR在其新冠防治指南中仍然为轻症患者提出伊维菌素疗法作为可选项，同时也注明该疗法证据的确定性较低。
而在印度国内，据《今日印度》此前报道，印度卫生部的卫生服务总局（DGHS）发布了修订指南，停止在新冠治疗中使用伊维菌素、羟氯喹等药品。不过，印度卫生当局对于这份新指南却存在意见分歧。主导抗疫的卫生部门——印度医学研究委员会（ICMR）并没有批准这份指南。
不是靠“神药”，印度疫情缘何缓解？
临床方面，伊维菌素的效果在印度一线医生中也存在争议。
新德里一家医院的皮肤科医生卡比尔·萨达纳博士称，伊维菌素在病毒还在复制的早期有效，他还特意向印度医学研究委员会写信，列出支持使用该药的一些研究。
该医院的另一名胸腔科医生德什·迪帕克却称，该药“没有可见效果”。他承认在第二波疫情中给患者开了这个药，“因为我们知道这个药（适当剂量）是无害的。但这些患者的病情进展就像没使用伊维菌素一样。”迪帕克认为，如果伊维菌素真的有效，在其这么大规模使用以来，医生们应该已经收集到了更有力的证据。
↑孟买众多市民排队等待接种新冠疫苗。图据新华社
德里的毛拉阿扎德医学院医药学教授桑迪普·加格认为，伊维菌素有一些用，但依然缺乏科学证据，很多人仍然使用伊维菌素预防新冠是“出于恐惧”。
那印度疫情是怎么缓解的呢？公共卫生专家们告诉《金融时报》称，在印度的第二波疫情中，各邦实行的区域性封锁、社交活动的减少，以及获得抗体的民众数量上升，这些都有效地促进了感染率的下降。同时，持续推进的疫苗接种也在一定程度上有助于降低感染病例。
据新华社报道，印度目前疫苗总接种量超4.7亿剂，仅有7.6%的人口完成全程接种。从总人口的完成率上来说低于全球平均数据，但对于降低感染依然起到了一定效果。
此外，第二波疫情让印度民众产生一定程度的自然免疫。据路透社报道，一份全国性的血液调查测试抗体结果显示，印度多达三分之二的民众都有了新冠抗体。
这些，显然比“神药”更靠谱。